玉米和金字塔的故事探秘墨西哥

时间:2018-4-20来源:本站原创作者:佚名

缘起

美洲是Cher和我今年的旅行主题-5个月前的秘鲁,5个月后的美国,以及这次的墨西哥与古巴。一年的时间,往返美洲大陆三次。究其原因,实在是因为这里的文明有一种“不一样”的美。

奥尔梅克人是拉美大陆上已知的最早的文明。说起来,奥尔梅克人是蒙古种的一支,和大中华也算得上是远亲,最后一次冰河期之后,白令海峡被大水淹没,这支远房表哥也就此断了音讯。此后,两个文明好像在两个平行世界里发展,而下一次的相遇要在几万年之后的15世纪。在这场别开生面的AB测试当中,上帝实在有些厚此薄彼,在开档难度上,他小心翼翼地给亚欧文明选择了“Easy”,而随手给美洲文明选了个“VeryHard”,于是表哥家的地图就变成了一只看似地大物博,但没有金属、没有大型可驯化动物,没有对外交流通道、连条像样的大河都没有的纸老虎。在茹毛饮血、采摘渔猎的早期,差距还不是很明显,进入农业社会、尤其是赫梯人点亮了铁器技能之后,两边的文明已经无法在同一个维度上比较。别说四大发明,就连文字、轮子、犁、帆船这些欧亚文明早在上古时期就已经完成的基本技,美洲文明们终其一生都没有搞出来(文字搞了一点点),他们就好像三体人面前的地球人一样落后,只有被碾压的份儿。然而,落后并不代表没有价值。无论是印加、玛雅,还是阿兹特克,都代表了平行世界里面其他的可能性。毕竟,多样化才是整个进化论的前提,也正是这种不一样的可能性,吸引着Cher和我一次又一次地来到这片遥远的土地。

奥尔梅克人活跃的时代,大约是中国的殷商、春秋时期,奥尔梅克是中美洲所有文明的母文明,之后的玛雅、托尔特克、阿兹特克等文化都和它一脉相承,有着相同的宗教信仰、基本架构相同的历法、相同的食物生产加工方法。很多独特而有趣的、“不一样”的风俗习惯,比如放血、陶栓穿唇、砍头木剑、带跟凉鞋、球戏等等,也都源自奥尔梅克文化。可惜的是,奥尔梅克保留至今的痕迹已经很少,最有名的就是那尊玄武岩的大头雕像-我们在墨西哥城的考古人类博物馆见到了这个著名的巨石头像,鼻直口阔,威风凛凛。这尊年前的统治者眼神深邃,仿佛看穿了子孙们波折与多舛的命运。

根据我的理解,在奥尔梅克人之后,这个中美洲的文化大体上分裂为两条脉络,一支是墨西哥高原上的特奥蒂华坎-托尔特克-阿兹特克文明,另一支是低地以及尤卡坦半岛上的玛雅文明。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大约在中国的汉朝,统治墨西哥高原地区的是特奥蒂华坎文明。特奥蒂华坎的意思是“众神创造的城市”,它坐落在墨西哥城的市郊,也是我们墨西哥之旅的第一站。

诸神之城

由于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我们索性起了个大早,抢到七点的头班车,赶在大波游客之前来到了这里。原以为古城的面积会很小-毕竟是汉代的东西,要知道,中国汉代的建筑早已经湮没殆尽了,身临其境之后才发现,这城的体量惊人,中央的一条“亡灵大道”有4公里长,快赶上“十里长街”时期的长安街了。据说在4、5世纪的巅峰时期,这里的人口达到20万,完全可以媲美同期的长安城。

清晨时分,寒气尚未完全褪去,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味道,亡灵大道上空空荡荡,我们开始攀登太阳金字塔了。这座金字塔用碎石、泥土和砖坯砌成,从工艺的角度看,和印加帝国那丝丝入扣的建筑水平相差甚远,但胜在规模。这是仅次于胡夫金字塔和乔卢拉金字塔的世界第三大金字塔,基座的长度达到米以上,高度也有60多米。台阶很陡,爬起来颇为吃力,到后来甚至要手脚并用,好容易爬到塔顶,只看到废墟一片。恰逢太阳从东方升起,为光秃秃的金字塔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也算名副其实了。在一群外国游客的簇拥下,一个印第安人正在滔滔不绝地宣讲太阳的神话:阳光给人以信仰,让人充满力量,blahblah,原本鸡汤似的布道在这特定的氛围之下居然格外有说服力,让周围的人听得入了迷。这恐怕就是太阳神的加持吧。

由于垄断了黑曜石(尤其是稀缺的绿色黑曜石)的开采,特奥蒂华坎的势力遍布整个高原。在美洲,黑曜石的重要性就相当于铁,在所有的博物馆里,我们都能见到大量用黑曜石制成的刀具、箭头、饰品,可见它在当时社会中的地位。坐拥庞大的黑曜石矿,特奥蒂华坎繁盛了几百年。我们沿着亡灵大道信步向前,之所以叫做“亡灵大道”,据说是阿兹特克人当年发现这座废弃已久的巨型城池之后,满怀敬畏,认为古代诸神的亡灵都埋藏在这条宽阔的步道下,所以给这条黄泉路起名叫做“亡灵道”(后来的考古发现表明,似乎古城下真的别有洞天,有隧道和洞穴,具体的发掘工作至今仍在继续)。街道两旁三三两两的排列着各种无名的建筑,想必当年都是王宫、祭台、住宅之类的设施。在其中一座建筑的墙上,赫然保留着美洲豹的壁画,画风十分粗犷,虽然没法和国画相提并论,但有一种原始的力量。亡灵大道的尽头,是另一座规模稍小的“月亮金字塔”,由于地势较高,站在塔顶反而能够俯瞰古城的全貌。尽管目前保留下来的建筑不多,但城邦的全盛时期,整座城市的面积足有36平方公里,是新世界最大的都市,也是当时全世界的第六大城市。遥想当年,塔上是身着盛装的国王和祭司正在祷告献祭,塔下是黑压压成千上万的民众山呼万岁,其时阳光普照,烈日升腾,好一派诸神之城的好风光!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和其他城邦一样,特奥蒂华坎的衰亡来得突然而神秘。公元年左右,这座美洲的长安城仿佛被吸干了血,又或者是遭遇了外星人的洗劫,一夜之间繁华落尽,空余荒城一座。至今,人们也没搞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有人说是水资源耗尽,有人说是战争,各种说法不一而足。然而,正是这种樱花般的速朽,反而为它增添了另一种悲剧和神秘的美丽。之后的几百年里,古城的废墟被藤蔓和青苔覆盖,上空萦绕着吼猴的凄厉哀号,彻夜不绝,直到被阿兹特克人重新发现并膜拜,被西班牙人再次征服,直到今天。

玛雅秘境

在继续墨西哥高地的故事之前,让我们将目光投向尤卡坦半岛,看看和特奥蒂华坎同时期的玛雅文明。

五年前,在版本发布会的时候,我就是用玛雅人的梗来做开场白的:“是一个不平凡的年份。在玛雅人的历法中,年是’重生’的一年。因此,敢用这个惊天动地的年号作为版本号是需要一定勇气的。来,让我们看看版长什么样子…”如今看来,这是多么生硬的开场白。玛雅人的确拥有独特的历法,在他们的三种历法中,最让人着迷的是“长纪年”-听起来就极富玄幻色彩,好像只该在《冰与火之歌》里出现的玩意儿,真真切切地运转在玛雅人的世界里。他们认为,世界诞生的第一天是13.0.0.0.04Ahaw8Kumk’u,换算过来,是公元前年8月11日。而大周期的最后一天-长纪年的终结日,是年12月21日。新一轮周期将从这一天开始。他们对世界的诞生日如此确定,仿佛一夜之间改天换地,再联想到其各个城邦毫无征兆的谜之兴起与谜之湮灭,让我禁不住怀疑玛雅文明的星际殖民属性。

带着巨大的好奇,Cher和我租了一辆雪佛兰,在尤卡坦半岛的玛雅丛林中穿行。在半岛诸多的玛雅遗迹当中,最让我们震撼的要算是科巴了,相比已经被洗剥干净、穿戴整齐、精心打扮过的奇琴伊察,这才是真正掩藏在丛林中的、原汁原味的玛雅王国。四面八方都是树,我们就好像《古墓丽影》里的探险家,又好像《印第安纳琼斯》中的宝藏猎人一样,在树海中小心翼翼地穿行。由于树林很密,有效的能见度只有几十米,所以并不是隔着老远就“望见”遗迹,而是遗迹突然从视野中“冒出来”的感觉:宫殿、球场、瞭望台...这些建筑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无中生有地闯进我们的眼帘。走着走着,Cher突然指着前面说,“那是什么?”我定睛一看,密密麻麻的树林深处,影影绰绰地戳着一个大家伙,抢上几步再看,好像变魔术似的,一尊巨大的金字塔倏地蹦了出来。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喜,就好像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又或者是拥挤的人潮中赫然认出一张明星的面孔。这尊金字塔就是科巴的NohochMul大金字塔,足有42米高,是整个尤卡坦半岛最高的玛雅建筑,几乎是奇琴伊察的羽蛇神金字塔的两倍,这么大的玩意儿,在树木的掩映下几乎毫无存在感,不走到一百米以内都难以发现,可见丛林的巨大欺骗性。相比奇琴伊察的精致,这座大金字塔就粗糙得多了,几百年的风吹雨打之后,大多数石块都磨损得非常厉害,碎成一圈毛边,然而这种残缺和粗粝带来了一抹岁月的沧桑感,以及一种壮丽的美。站在塔顶,临风而立,面前是无边无际的玛雅丛林。这茫茫的林海中,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隐藏着多少尚未被发现的文明遗迹?

说实话,我之前一直没大搞清楚玛雅和阿兹特克人的区别,没想到墨西哥这巴掌大的地方(自然是和天朝相比),居然会孕育出多种不同的文明。事实上,无论是玛雅还是阿兹特克,都是奥尔梅克人的后裔。只不过由于地缘的区别,在墨西哥北部高原上的奥尔梅克人,后来变成特奥蒂华坎人、托尔特克人以及阿兹特克人,而南部低地的奥尔梅克人,走另一个分支,变成了玛雅人。由于树木丛生,交通不便,美洲的文明更多在偏安一隅的状态下独立运行,虽然有交集,但保留了各自的特征。在特奥蒂华坎强盛的年代,低地同样诞生了超级城邦,如蒂卡尔、卡拉克穆尔等。如果说特奥蒂华坎-阿兹特克更像是罗马帝国,勇武善战,气势磅礴,那么玛雅则更像希腊,城邦并起,睿智低调。在玛雅文化整整年的历史中,始终没有形成哪怕是一个帝国,没有任何一座城市统治过玛雅的全境。玛雅文明就好像游击队一样,前古典时期定居在太平洋沿岸,到了古典时期,把之前的住所通通放弃掉,阵地转移到了低地,星罗棋布地建了很多城市,到了后古典时期,又莫名其妙地把这些城市抛弃了,一股脑儿地搬到了尤卡坦半岛上。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头的感觉,好像身后有鬼,被撵着到处跑。这种兴衰存亡的特性在玛雅人的历史上始终挥之不去,不仅仅对于整个城邦,对于每座城市也是一样:一座城市这十年鼎盛、下个十年就会被遗弃…针对这种特性,目前最流行的解释是“资源耗尽说”,也就是玛雅人刀耕火种的方式迅速耗尽了土壤的肥力,让其变得不适宜继续耕种。这也不赖他们,要松土没有犁,要耕田没有锄头,要什么没什么,所以玛雅农民怎么种田呢?烧出一片地,种子随便一撒,齐活儿。玉米们你们看着随便长长就行。但是玛雅偏偏又是世所罕见的热带文明。热带雨林嘛,万物疯长,养分充分利用,所以土地贫瘠,一块地不休耕个三五年绝对种不出像样的粮食出来。另外,各种神庙和金字塔的修建让情况雪上加霜:为了生产一米高的那么一小堆石灰,人们就得烧掉20棵大树连同全部枝条。因此他们胡乱伐木毁林,从而导致了水土流失、季节性沼泽地淤塞,再也弄不到泥炭土用来增肥台田。他们毁了自己的安乐窝,使土地不再适于居住。落后的技术让玛雅人对自然资源的开采停留在一个极低的效率上,再加上人口迅速膨胀,把城市附近的土地很快被“榨干”。当整个地区都被榨干之后,只有集体迁移到新的目的地。游击队式的生活方式,加上部落间的战争,是玛雅人应对马尔萨斯陷阱的原始解决办法。

农业的落后带来的是整个生存方式的落后。容我摘一段知乎上的内容:"如果你看玛雅人的菜谱,那绝对是今天的标准健康食谱:玉米为主食、各种热带水果和蔬菜(鳄梨、南瓜、辣椒、西红柿等等)、偶尔一点鱼肉鸡肉甚至是蜥蜴肉,条件好点的还有用蜂蜜调味的甜玉米酒。高纤维、低热量、低脂肪,碳水也够,就是蛋白少点。但是这对于玛雅人而言并不是那么地美好。因为在玛雅,虽然副食种类丰富,但主食基本只有玉米(可能也有木薯),所以玛雅人主要是就着玉米棒和玉米饼来吃各种菜。然而,玛雅人的玉米饼和今天大家食堂里吃的玉米饼几乎是两个概念,少油无糖不说,口感真的是粗糙到难以下咽。因为没有畜力、风力的帮助,玉米要磨成面只能靠手磨,效率极其低下也就算了,杂质更是种类丰富,如果不是反复地舂、磨、筛,那做出来的粗玉米面和今天的精玉米面差别是非常明显的,但加工过程人力成本是如此之高,因此往往最后如果想吃口不那么硌喉咙的玉米面,那价格往往跟同重量的肉类价格差不多。普通人的主食是很粗糙的,因此结果就是牙齿磨损和营养不良的问题格外严重。更不要说各种粗糙的主食对于肠胃的负担,也增加了玛雅人罹患消化系统疾病的几率。除了农业之外,玛雅人在冶金、军事、交通方面的水平低得可怜。交通系统上最匪夷所思的科技树发展观就是没点“轮子”科技,是的,他们发明了带轮子的玩具,知道用滚木搬动大石头,然而,他们并没有在日常生活中用到轮子,完全没有“车”这个概念。据说是因为他们没有驮拉车的大型动物,所以就再一次破罐子破摔,干脆连车都懒得发明了。这可能还和玛雅地区的交通状况有关系,由于万物生(又是环境原因)的热带,永久性的道路不仅修筑费时费力,维护更是成本高昂,再加上玛雅的邦联性质大家普遍小国寡民,修筑道路不仅好处有限,而且心有余力不足,因此基本上石板路这种高贵的永久性道路只有城市中有,城邦之间是基本靠走的泥泞小道,到处都是树根没有标志物没有沿途4S店的情况下,发展出车辆几乎没有意义。与其费劲儿在泥汤水里推车,不如走着快呢。军事方面,就算是作为石器时代的军队,玛雅人的军事技能也是非常的令人捉急-玛雅人的唯一远程攻击武器是标枪(投枪),连“弓箭”都没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通通没有,长矛的战斗部是磨尖的石头(当然还是挺锋利的,就是比较脆),纹身就是识别码;除了在“匕首”这个小武器上技能点满了之外,其他大型战斗武器科技点基本没点。在防御科技方面,玛雅连基本的“城墙”科技都没有,尽管他们有与埃及媲美的石头金字塔,但是却和帝国时代里的哥特民族一样没有石头城墙,这可能和当地茂密的丛林所起到的屏障作用有关系。对玛雅人来说,战术协同、诸兵种协同作战的概念几乎不存在。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辅助基本靠狗。如果在平原摆开打阵地战,玛雅人的部队战斗力和同时代的中国军队肯定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当然,人家主攻丛林作战,擅长近战偷袭战。"

但玛雅人只是偏科而已,他们也有牛逼的地方,比如说天文学。这就要说到奇琴伊察了,这个和万里长城、罗马斗兽场、泰姬陵并列世界新七大奇迹的地方,每年最大的看点就是春分时节的雨蛇奇观-据说今年又有5万人在3月21日当天赶来朝圣,把整个广场挤得水泄不通,这股热情甚至比当年玛雅人民还有过之。我们来到奇琴伊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大队的旅游大巴们已然绝尘而去,只有零星的游人还在溜达。我们请了一位地道的玛雅族导游来带我们参观这座奇迹之城,从祭台开始,武士神庙、修女院、天文台、千柱大厅...这里的“人祭球场”是古代中美洲最大的一座球场,足有米长,68米宽,规模甚至超过现代足球场,可以算是玛雅人的“老特拉福德”或是“诺坎普”,双方的7名球员不能用手脚,只能靠大臂、腰部和臀部来击球,在球不能落地的情况下,要想办法让三公斤重的橡胶皮球钻过离地面足有五六米高的一个石环,而这石环的尺寸也就比球的尺寸些微大一丁点儿。我感觉,这种比赛的难度要高于当代的足篮排。更刺激的是,球场的一边就是祭台,赢球后的一方马上就要接受砍头的奖赏,现炒现卖,新鲜热辣-对,是赢球的一方,因为被拿来祭神是无上的荣耀。球场边的石板上都刻画着献祭时的景象,被斩首后,血从脖子里喷出来,化作七条雨蛇...唉,他们开心就好。球场旁边有一座神庙,墙壁上刻满了骷髅浮雕,据说每一尊浮雕都是一个战胜者的首级-这就好比玛雅的人民英雄纪念碑。通过这种惊悚的方式,“人民英雄”们也的确实现了永垂不朽。奇琴伊察的主要看点,自然是广场中央的那座ElCastillo羽蛇神金字塔。然而,见识过科巴大金字塔的原始美之后,这座出现在无数明信片上的“小鲜肉”并不能特别打动我-它太干净、太过于小清新了。好在还有玛雅人的天文学可以看,虽然离春分已经过了一周,但日照的方位变化不大,日落时分,还是依稀能够看到“雨蛇降临”的景观:阳光从西面射过来,在台阶的遮挡下,由阴影勾勒出来的蛇身一节节地冒出来。一个小时过后,原本九段蛇身最终只出现了七段,变成了一条“加粗版”的胖雨蛇。三小时后,夜色降临,这座白花花的金字塔化身为声光表演的巨大幕布,出神入化的光影魔术将玛雅人的历史投射在金字塔的塔身上,生命之树、美洲豹、祭祀、战争、羽蛇神的显灵...一切都活灵活现,那个传说中的文明在此刻好像复活了一样,好一场“印象奇琴伊察”!

除了天文学之外,他们在宗教、数学、建筑学方面同样天赋异禀,甚至在整容术、毒品等方面也是全球领先。宗教是整个玛雅城邦文明的中心,当然,说神庙邦文明可能跟贴切。因为城市中占据黄金地段最耗费国家财力物力的建筑-不是给人住的。或者在玛雅人奇怪的世界观中,城市一开始就是神和半神(祭司、国王、贵族和武士)们居住的地方。只有他们和服侍他们的侍从才能够居住在城市中。而普通农民则基本只有在国家召唤他们修金字塔(神庙)等国家工程的时候才会进入城里,带动城市商圈发展。迷信在古代是普遍的现象,但玛雅人似乎把这种迷信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玛雅遗址中很多城市都很空旷,没有中国古代“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的高密度民居,也没有中古时期西欧城市天际如线污水横流的肮脏拥挤,而像是一个专门为开展旅游业的大公园一样,各种高大建筑尽收眼底。因为城市人口实在是少得可怜。在全民信教的玛雅,会出现很多奇奇怪怪的现象,宗教几乎是一切活动的中心。比如玛雅人就狂点“血祭”技能,基本放眼全世界除了其他两大美洲文明其他文明真心在这方面难以望玛雅项背。这是因为玛雅人民普遍有被迫害妄想症情节,总觉得太阳随时可能挂掉。(作为太阳能转换效率最高的作物之一,种这么多玉米霸占太阳能玛雅人可能多少有点心虚吧)那怎么办啊,当然是放血啊!另一种说法是,因为神灵在创世纪时期欣然将自己的血滴在玉米上合成了人肉,所以人类必须从人身上提取的鲜血供养神灵......唉,他们就是这么想的,逻辑什么的不重要,开心就好……所以玛雅人几乎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用任何的理由戳破自己向红太阳表忠心。现在大家开车进城难免要遭遇收费站收点费,但如果你穿越回玛雅的某个城邦,在你要进城的时候你不用交钱(可可豆),而是要献血……啊,尊敬的外乡人,当你来到我们的城市,向诸神献出你的贡品吧!然后啵,一把小匕首或者鱼刺就戳在你身上了,你把血滴在神庙石阶上了之后才可以进城。进了城之后,你会发现诸如一排人跪在地上一边高唱赞美主一边互相戳大腿蛋蛋丁丁屁股等部位搞得血流一地,比如会有人嚼着各种带棱角带刺的东西把血染在各种东西上然后虔诚的献给神明……玛雅人在“血祭”上面技术水平突出,国王和贵族的表率作用功不可没,这一点在祭祀这种大事上自然不例外。当需要国王和上天通感指引前进道路的时候,国王或者祭司就会拿着技能点点满的小刀猛戳自己放血,而且刀刀都是丁丁蛋蛋这种过经过脉的地方,豪气得简直就像是在放别人的血一样。这种行为有两个目的,表达自己敬神效古的思想感情,以及迅速失血以便出现幻觉,这个时候再加点毒品,效果就更好了。玛雅人的毒品是用…那个...肛门来吸收的。在灌(吸)肠(毒)的时候,玛雅人需要小心地把肛门戳破,然后通过将毒品倒入直肠来反向吸收,这种方式的特点是起效神速,当然难度和姿势嘛……和现代人飞叶子图个乐不同,玛雅人在吸毒方面具有更多的宗教使命感。这么一说,玛雅人的SM技能也很突出,当然这貌似不属于科技树…所以虽然玛雅人还是比较爱好和平的,但他们的遗址里,除了绿草如茵圣洁高大的寺庙之外,你也会发现神像上有各种厚厚的一层血渍,状如魔窟,煞是恐怖。当然,由于玛雅人国小力弱,因此也搞不出阿兹特克这种把”屠俘虏“技能点满的文明一次性向神献祭几万战俘的这种大新闻,但在血祭方面,玛雅人也是格外卖力。我们在博物馆里面见到了各式各样的放血工具,骨刺、鱼骨刀、黑曜石刀...以及各种放血场面的记录,透过这些作品,简直可以感受到玛雅人内心满满的骄傲与自豪...

经常有人说玛雅人是外星人的后裔,这个当然是跟玛雅奇怪的科技树结构和玛雅文明迥异的画风有关,但也与玛雅人的审美观有关系。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审美观,唐朝以胖为美,极端穆斯林以看不见为美,当代以蛇精脸为美,但玛雅的画风就比较鬼畜了-他们的漂亮标准是斗鸡眼、扁额头和畸形颅骨。如大家所料,孩子要长成这样靠先天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后天非常努力才行。这就催生了一大波旁支科技-“整容术”。比如要斗鸡眼,那靠天生的概率太小了,所以玛雅妇女们排除万难,发明了“斗鸡眼矫正术”,就是在孩子小时候,就在眉中的头发上挂一个小球或者其他的能吸引注意力的物件,这样经常在两眼之间晃荡,小孩子就会不自觉地去瞅啊,时间一长就变成斗鸡眼了…至于说畸形颅骨,这个就比较残暴了,在小孩刚出生的时候,颅骨尚未完全硬化,因此玛雅贵族们就会用各种夹板挤压,有挤压成玉米状的,有挤压成美洲豹状的,有挤压成三角形的,大头孩子的等等……总之就是完全无视小孩的苦恼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小孩输在起跑线上,和以前中国的裹小脚概念差不多。为什么玛雅人会有这么畸形的审美观呢?大致是因为这里的人对玉米过于崇拜,一定要让自己的体型接近完美“玉米人”的标准…在整容术这个技能分支上,玛雅人继续在古代世界一马当先,尽管凭借着在起跑线上的努力甩出了其他文明一大截子,但仍然居安思危,为了保持自己的折腾之神地位不被撼动与东南亚、太平洋和黑非洲原住民进行着你追我赶的激烈竞争。比如玛雅人就领先欧洲数百年点亮了“磨牙术”和“镶牙术”,将牙齿挫成锯齿状丝毫不顾及牙神经的感受,或者干脆直接在牙齿里镶嵌各种玉石,玉石文明嘛,甚至还早垄断整容行业的宇宙第一大国上千年发明出了“垫鼻术”,在鼻子里垫各种东西。对于穿环这种在全世界各地都普及的领域,玛雅人也是拼上了民族荣誉,发展出了胸部、生殖器的各种环,并且在数量上保持国际先进水平。普通玛雅人,身上不带十几个洞出去都不好意思打招呼,玛雅贵族在这方面就更是国民表率。除此之外,为了使自己的外表更加具有迷惑性,玛雅人还将“刺青纹身”技能点到了最高级。几乎玛雅人全民纹身,花臂花背都是大路货,玛雅贵妇们将各种新潮的复杂花纹从额头一路纹到脚背,甚至丧心病狂到连舌头都不放过,对于脸那更是任性到怎么复杂怎么来,而且这些刺青很多都是永久性的,所以,如果你在丛林中发现远处有一块快速移动的调色板,估计可能就是个玛雅贵族。那有人会问,这样大动干戈,热带那么热,不会发炎灌脓吗?答案是:当然会啦!在当时不知道消毒是何物的情况下,玛雅人民不畏艰难不惧死亡毅然决然折腾到底,这其中感染致残很正常,皮肤大面积溃烂是常态,甚至稍不注意就可能出人命。但是玛雅人民依然乐此不疲,哪怕风险极高,也要把自己“整的美美的”...

从文字的角度来看,玛雅文明在美洲地区也是首屈一指的,不仅完爆了结绳记事的印加,也一直是阿兹特克的老师,对于北边那些一直处于游牧状态的北美原始印第安人就更有优越感了。刚开始的时候很多文明的文字都是象形的,笔画复杂写作费力,还特别考验眼力。因此不仅不利于掌握,更不利于传播。对比中国,远在秦代曾经冒着举国暴动的风险作死点了“文字统一”和“文字简化”技能,实际效果格外显著。随后中国又点了“造纸术”科技,整个文明程度陡然提高几个台阶,但玛雅在这方面则止步于繁琐的象形文字,记载也停留在雕刻以及极为少量的鹿皮纸(这玩意儿比欧洲的羊皮纸还费时费工,造价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因为玛雅文字实在太复杂,甚至笔画线条繁复程度超过了很多原始人的绘画,每次写完就像画完一幅画一样,所以玛雅人干脆解锁了“绘画”的高级技能,真是书画不分家啊。如此折腾的文字直接后果就是写起来费时费工,如前所述,玛雅人圆润的文字并不是用来抄写的,而是用来雕刻的…这个难度就又上了一个台阶。由于文字太复杂,所以玛雅人只能将有限的精力集中在记录一些比较重大的事情上。毫不意外的是,玛雅人对于“重大”的定义和我们今天的理解貌似不太一样,额,所以他们有限的文字记录的事儿一般是:宗教之各种神的名字,天文历法之各种和地球隔得老远的星宿,神话传说之我们也不认识的各种人名等等,当然随着考古不断发现,玛雅文字中也有对于军事、历史、外交这种打粮食的记载。我们有幸在博物馆里看到了这些“天书”的文本,饼干文字加上恶搞涂鸦混搭在一起,竟然有漫画一般的效果。这才是真正的火星文,尽管每个字都不认识,但字里行间还是能看出这个民族灵魂深处的乐观主义精神,以及一丝幽默感。

玛雅人是很有些可爱的,但这种卡哇伊并不能阻止它的灭亡。相比阿兹特克人的帝国,玛雅去中心化的城邦组织反倒给西班牙侵略者们出了难题,茫茫林海中的一个个“农村”让他们费尽了心思。然而,这也只是将玛雅文化的终结日期向后推迟了一百多年而已。在敌人的枪炮中,在天花等传染病的肆虐中,他们终究化作历史的尘埃。图卢姆是玛雅人最后的阵地,背靠加勒比海,抵抗者们在这里一直坚持到了十七世纪初才最终陷落。我们到达图卢姆的那天,天色阴沉,海风凛冽,不时飘起一阵小雨,将整个场面渲染得更为悲壮。和其他玛雅遗址相比,这里的天文台更为宏伟,下降之神的雕刻更为传神,尤其是,多了一圈的城墙-从不设防的玛雅人,被逼上绝路之后也只能学着武装自己,这是文明的回光返照罢。满地的残垣断壁,蜥蜴在草丛中出没。海岸线上都是峭壁,一座瞭望塔孤独地立在悬崖边,此情此景,让人难免生出“崖山之后再无中国”的嗟叹。两千多年之后,各路羽蛇神、玉米神、下降神终究还是无法抵抗文明的代差和新时代的降临。

我们自己呢?在我们凭吊这些逝去的文明时,又何尝不知当下人类文明的落后?数百年后,甚至是数十年后,在强人工智能降临的日子,如今的我们是否也会成为被吊打的对象?到那天,我们如今的一切是否也会成为后人缅怀的历史遗迹,亦或是,连作为遗迹的资格都没有,被轻轻地从历史中抹去?

血色帝国

如果说玛雅人的存在像是一部悠长、缠绵、结构松散的歌剧,那么阿兹特克帝国就是一首激昂而悲怆的序曲,仿佛流星般短促,却更为耀眼。

之前对阿兹特克的印象更多来自《文明》这款游戏-这是一个野蛮无度、残忍至极的原始民族,酷爱血祭,以屠杀为乐,整个帝国仿佛泡在猩红色的血浆里。然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错怪了它。远在阿兹特克人到来之前,墨西哥高原上就已经存在着辉煌的特奥蒂华坎文明,血祭这个节目是他们发明的,之后由托尔特克人传播到低地和尤卡坦半岛的玛雅诸王国,再由阿兹特克人将它发展到巅峰。

阿兹特克人出现的时间很晚-直到公元年左右的时候才登场。作为墨西卡人(Mexica,或者说奇奇梅克人,Chichimec)七个原始部落中最后走出阿兹特兰洞穴的一支,阿兹特克人和蒙古人颇有些相似,都是发源于穷山恶水之地的战斗民族,在忍辱负重中悄悄发展壮大,都是凶残指数爆表。当然,级别还是差太多了,当蒙古人靠骏马、强弩以及冷兵器时代最先进的战术席卷亚欧大陆的时候,阿兹特克人还不知道“城墙”为何物,他们甚至连弓箭都没有,还身披兽皮,手持黑曜石和鱼骨磨成的投枪。

别看装备差,但比起狠来,阿兹特克人可不白给-传言他们在四天的血祭中一股脑杀掉了8万名战俘。这简直堪比长平之战号称坑杀赵卒二十万的阎罗王白起。Discovery居然还拍了一部纪录片,试图去论证这种可能性,主持人用龙舌兰汁混合毛曼陀罗调制出麻醉剂,再用亲手做的黑曜石刀剖开猪肉,徒手掏出猪心,证明通过工业化的方法来大规模放血掏心是有可能的。想象一下,十九座神庙同时开动,俘虏们排着队一个个来到神庙顶上的黑曜石祭台上,流水价似地躺倒、切割、挖心、焚烧、弃尸,然后下一个。喷涌的血浆浸入石块的纹理,风干后凝结成一种骇人的深褐色,直到今天仍旧依稀可见,尤其是祭台上一尊尊面无表情的查克默雕像,简直比奥斯维辛还要恐怖。阿兹特克在前人的基础上,又进一步发明了“剥皮”、“吃肉”等高难度技巧,将血祭艺术推向巅峰。按照我们的玛雅导游的说法,玛雅人的残忍指数是20,托尔特克是,至于阿兹特克人,则是破表的。难怪16世纪的西班牙传教士们在目睹了此情此景之后,内心受到巨大的冲击,暴君附体,一股脑把当地人的书烧了个干净,把能拆的金字塔都大卸八块用来盖教堂。

然而,阿兹特克人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毕竟,科技树始终没有点亮,相对于玛雅时期甚至还退化了一些,所以定期的大规模献祭行为也是阿兹特克人摆脱马尔萨斯陷阱的一种方法,否则根本养活不了那么多的人口。靠天吃饭的他们一门心思想的只有讨好太阳神,谨守特奥蒂华坎文明的遗训,用鲜血来献祭,喂养饥渴的神明。这是一个外表凶悍,而实际生活在恐惧中的民族。在墨西哥城的考古人类学博物馆里,我们见到了阿兹特克人的圣碑-这是一块直径超过3米、重20多吨的、巨大的灰色玄武岩,是阿兹特克人的历石,讲述了阿兹特克人的世界观。历石中央雕刻着大地女神拉尔特库特利的面庞,环绕在她周围的是已经消逝的四个世界:在洪水、美洲豹、雷雨和飓风们的打击中,世界已经GameOver了四次,当下的宇宙已经是第五次重来,并且随时可能被终结。每天太阳落下之后都不晓得是否还有明天。在这把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之下,阿兹特克人变得卑微而极端-血浆高于一切,只有鲜血才能让这个世界继续运转。这才有了献祭的传统,并且规模越来越大,越来越极端和疯狂。为了血浆,国家之间居然会定期约战,每隔二十天打上一仗,互相分别抓走三百名俘虏-这种批量生产、交换、消费的思路和现代养猪场也没什么分别嘛...好在献祭时,所有的俘虏、祭品们都将牺牲看作是某种荣耀,加上麻醉剂的作用-兴许嘴角还会露出一丝微笑-让血流成河的场景染上了某种大义凛然的悲壮色彩,甚至有种超现实的魔幻。相比之下,蒙古、后金蛮子们的屠城,以及日本人在南京的所作所为,才是真正的残忍与兽行吧。

虽然只在历史舞台上活跃了一百多年,阿兹特克人依旧在文明中留下了自己辉煌的一笔。相比玛雅人,阿兹特克的统治艺术更为高超,这里至少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帝国,以特诺奇蒂特兰为中心,牢牢控制了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每征服一座城市,阿兹特克人就在城中搭一个架子,密密麻麻地挂满了俘虏的头骨,以儆效尤。除了武力威慑之外,当然还要靠软实力,比如特诺奇蒂特兰强大的农业生产力。

特诺奇蒂特兰(Tenochtitlan)的修建堪称奇迹。传说中,太阳神威齐洛波奇特利(Huitzilopochtli)化作神鹰在这里抓住了羽蛇,赋予了这片土地以神奇。于是,特斯科科(Texcoco)湖中心称为了阿兹特克人的龙兴之地,他们填湖造城,硬生生地盖了座水上帝国出来。据说,阿兹特克的城市极为干净,一尘不染,让西班牙人都自愧不如-不知道在连日的血腥祭祀中他们是如何做到的。而当年的仙人掌之城如今已成为叫做“墨西哥城”的拉丁美洲第一大城市,两千万人生活在当年湖中的不毛之地上。阿兹特克人一千年前打下的地基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整座城市在过去百年下沉了十米,就连大教堂的柱子都歪了,颇得比萨斜塔的神韵。

今天的墨西哥城,只有在东南郊外霍奇米尔科(Xochimilco)的河道上,才能依稀保留着一些特斯科科的水乡味道。同样是纵横交错的水道,同样是撑船,和乌镇周庄的雅致、威尼斯的古典一比,墨西哥城显得更接地气-这里不是油画,不是山水画,而更像是农村的年画。港口里停满了叫做t的小船,花花绿绿的一艘接一艘,每艘都涂上了俗艳的颜色。接地气有接地气的好处,整个的体验更为休闲放松,大家都买了啤酒和零食,一边游玩一边吃吃喝喝。湖上每走一程就会遇到卖吃卖酒的“小卖船”,负责将过路人都喂得饱饱的。就连撑船的大哥也不甘寂寞,偷空买了一大杯龙舌兰,不时来上一口-这也算是酒驾了吧...还有形形色色的船,卖花的、卖唱的、开生日Party的,整个湖面上弥漫着欢乐的气息。

整个河道并不宽,勉强能够容两条船并行。正是在这里,阿兹特克人发明了“奇南帕”(Chinampa),也就是浮田耕种法。湖水并不深,于是阿兹特克人捞出淤泥,铺建成一个个浮动小岛,在岛的周围打上木桩作为固定。这些木桩今天依旧在发挥着作用,只不过有些地方换成了网绳。由于淤泥里蕴藏着惊人的肥力,使这些浮岛一年四季都可种植作物,包括玉米、豆类、南瓜、龙舌兰等。他们就是用这种方法,将沼泽之地改造成沃野千里,极大地增加了农业产量,在这个岛上养活了足足二十万人口-要知道,同时期欧洲的佛罗伦萨、威尼斯、米兰、热那亚等地,人口大都不足十万,而大明朝人口超过二十万的城市,也为数寥寥。这确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

除了农业之外,阿兹特克人的建筑和手工业技巧同样值得尊敬,和印加帝国共同代表了石器时代的巅峰水平。各种神庙、石刻就不说了,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们的面具。最好的几块绿松石面具目前收藏在大英博物馆里,即便是我们此行看到的面具也足够精致,简洁的样式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尤其是那一对空洞却仿佛看透一切的眸子,盯得久了,渐渐有一种被吞噬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在更高维度的文明面前,这些终究都只是渣渣。年,在这个羽蛇神终将降临的年份,蒙特祖玛二世(对,就是游戏里的那个著名的“祖玛”)苦苦等待了多年,没想到盼来的却是帝国的终结者科尔特斯。区区六百人,让强悍的阿兹特克帝国土崩瓦解。讽刺的是,集权的体制反而为西班牙人的征服提供了巨大的便利-相比玛雅诸国此起彼伏持续一百多年的游击战,统一的阿兹特克帝国只抵抗了短短3年。西班牙人进城后,将阿兹特克人的精神图腾-那座足有二十层高的大金字塔夷为废墟,只留下若干羽蛇神张着血盆大口,一尊查克莫捧着挖心石碗,诉说着先民们的故事。西班牙人用拆下来的砖石在旁边另起炉灶,盖起了一座大都会教堂。如今的墨西哥市中心,大金字塔底座和基督教堂的合体交相辉映,构成奇妙的风景,好像科尔多瓦的LaMezquita大清真寺,伊斯坦布尔的圣索菲亚大教堂,抑或是库斯科的Qorikancha太阳神庙。它们都是文明世界碰撞的遗迹,是征服者的丰碑,更是被征服者的墓志铭。

回顾中美洲15世纪以前的历史,我们必须承认,和欧亚大陆相比,这是一个落后的文明:一边是郑和驾着多米长的四层宝船走遍南洋,一边还在划独木舟;一边的《三国演义》通过活字印刷已经风行于市井街头,一边还在石头上刻着只有少数祭司才能理解的复杂的饼干文字;一边的故宫和圣彼得大教堂已然拔地而起,一边还在用石头堆金字塔;一边是唐寅的山水花鸟,达芬奇的人体肖像,一边还停留在简笔画的阶段;一边已经发明了羽管键琴和小提琴,一边还在吹海螺;更甭提武器和军事方面了...即便是自己和自己比,感觉15世纪的玛雅、阿兹特克文明和年以前并没有显著的进步,科技上依然原始,依然是刀耕火种、靠天吃饭,人均GDP依然少得可怜。这是一个停滞的文明。

文明的落后显而易见,人人都可以对比,然后带着居高临下的心态来嘲讽一番。但更有意义的问题是:这落后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是否有进步的可能?攻击别人先天的缺陷是不公平的,比如嘲笑郭敬明长得矮,或者嘲笑瘸子跑不快,这并不是什么本事。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落后的基因依然成型,如果是自己穿越回去,面对此情此景,利用当时的天时地利人和,是否能够比玛雅人、阿兹特克人做得更好?是否有可能缩小这个差距?这是我此行一直思考的问题,然而尚未找到满意的答案。

夜游神

和诸多的拉美兄弟们一样,在被西班牙人KO掉之后,阿兹特克和玛雅都在殖民地化的大道上一路狂奔起来,建设了大量的新殖民地城市,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瓜纳华托和梅里达。

殖民地城市的特征十分明显:气势磅礴的天主教堂,随处可见的街心广场,各种名人雕像...作为尤卡坦半岛首都的梅里达就是殖民地城市的典范。白色是这个城市的主要基调,主要建筑都是白色砖石铺就的,城市的设计者用笔直的道路将市区切割成一个个完美的正方形街区,并且将所有东西向的道路用奇数来命名,将南北向的道路用偶数来命名。整座城市在几何上臻于完美。每个街区都有一个小小的广场,绿树成荫,座椅遍地,构成分布式的公共活动空间。城市设计的背后,是一种平等、和谐的人文理念。

瓜纳华托同样将这些做到了极致,甚至更多。在瓜纳华托,我们住的酒店叫做,听名字就知道是间老店。酒店的位置很好,就在老城区中央联合广场的旁边。整座广场上栽满了月桂树,树冠被精心修剪,好像女孩子整齐的刘海。虽然午后的阳光十分强烈,但树荫下面还是相当闲适。人们三三俩俩地坐着,长椅上,台阶上、小酒吧的木凳上,每个人的表情都那么放松,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周一下午。旁边有家叫做SantoCafe的小餐厅,在二层修了一座露天的天桥。在天桥上选个位子坐下,一边喝着水果茶,一边悠哉悠哉地看脚下的风景。歇够了,起身行走在狭窄的小巷子里,仿佛在时空迷宫间穿行,那熟悉的光影交错,各色的墙壁,露台上的栅栏与鲜花,走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弥漫的咖啡香气,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年在塞维利亚的场景,好一个DéjàVu。

瓜纳华托是一座年才修起来的城市,依山而建,背靠西半球最为丰富的银矿,在年间供应了全球20%的白银-简直就是四五百年的沙特阿拉伯。说起来,我大明、大清朝的银本位制度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拜拉美(墨西哥、秘鲁,此外还有日本)地区生产的银矿所赐,一直到民国年间,“墨西哥鹰洋”还是民间流通的硬通货,比政府发行的纸币靠谱许多。能够支撑起天朝的经济,可想而知这里究竟为欧洲带来了多少财富。然而,财富的背后是深重的苦难。我们专门去了瓜纳华托的银矿遗址,尽管已经废弃多年,黑漆漆的洞穴里依旧透着一股让人颤栗的恐怖。我们沿着坑道下行了20多米,已然感到周围的空气一团湿热,让呼吸难过起来,很难想象当年七八十米的矿井下是什么感觉。遗址中陈列着大量挖掘出来的遇难矿工的遗骸-甚至还有狗的,正是千千万万个他们为殖民者们掘到了第一桶银。

坐着索道(我严重怀疑这条所谓的索道就是之前矿工上下矿井使用的)一路来到山顶,整个瓜纳华托尽收眼底。鳞次栉比、色彩斑斓的房屋好像打翻了的乐高积木一样将整座山都铺了个满满当当。夕阳西下,晚钟响起,大教堂、小教堂、剧院、博物馆,还有那一间间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小楼,都仿佛被加持了似的,渡上了一层朦胧的、圣洁的光茫。

正是在瓜纳华托,让我们遇到了此行最大的精彩。原本打算晚上在剧院看一场演出,毕竟瓜纳华托的艺术表演十分有名,没想到剧场周一休息,阴差阳错地,反而成就了另一场更为难忘的经历。那是下午时分,我们正在闲逛时,一个身穿黑袍、阳光帅气的金发大男孩凑上来,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参加晚上的节目。由于语言不通,比划了半天还是鸡同鸭讲,见人家如此热情,索性稀里糊涂地买了票。夜幕降临,八点四十左右,我们来到广场上,演出开始了,十来个黑袍黑帽的男人捧着各自的乐器边弹边唱,围观群众鼓掌叫好,其乐融融。正当我们以为这不过是一次常见的街头表演时,领头的家伙招呼大家:“出发喽~”

于是,一支四五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广场开拔,更妙的是,给每个人都发了个陶瓷的酒壶,里面灌满了龙舌兰,需要喝的时候,把酒壶举得高高的,手一弯,一缕酒浆直冲下来灌进嘴里,好像酒仙附体,潇洒得很。于是,弹着琴,唱着歌,跳着舞,喝着酒,我们就这样一头扎进了瓜纳华托的夜幕里。这里的小巷很窄,被游行的队伍塞了个满满当当,白日里清新可人的巷子变成了另一番景象。皎洁的月光下,昏黄的路灯下,每个人都好像中了邪一样,大声地笑着、闹着,高声喧哗。我们仿佛一群历险归来的海盗,在船长的带领下纵情声色,又像是一群刚刚出狱的犯人,放肆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我们会不时停下来,做个游戏,来个即兴表演,男士们手捧鲜花单膝跪地,女士们笑得花枝招展...偶尔会碰到汽车开过,每个人都举起酒杯用各种稀奇古怪的语言向司机祝酒,看着司机一脸懵逼好像遇到瘟神的样子-我们可不就是一帮夜游神嘛~我们兴高采烈地走遍了瓜纳华托的老城区,兴高采烈地喝光了三壶龙舌兰,兴高采烈地听了墨西哥版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兴高采烈地看着德国帅哥泡到了一个韩国妹子...

这是一个多么疯狂而让人沉醉的夜晚。

舌尖上的墨西哥

如今的墨西哥城,拥有超过0万人口,是中美洲的第一大城市。这是一个相当国际化的城市,至少比利马洋气多了,麦当劳、肯德基、星巴克们都入乡随俗,打着古旧的招牌,藏身在各种教堂和街巷当中,但味道还是那个味道。除了打死不说英语,墨西哥城和西方主要城市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加现代化。Uber在这里的覆盖率很高,基本可以完全替代出租,最多3、5分钟一定可以叫到车。气候也十分舒适,上午通常是大晴天,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往往会飘一阵小雨,把干燥的空气浸润一下。满街都是蓝雾树,开满了淡紫色的花,煞是好看。我们在墨西哥城的第一天,正赶上全城的集体婚礼。成百上千的情侣们在宪法广场上排起了大队,穿着各种样式的婚纱,热闹得很。和中国一样,墨西哥的大爷大妈们也喜欢跳广场舞,傍晚时分,改革大道旁边支起了各种路边摊,卖小吃的、卖玩具的、卖衣服的.......小摊的中间围成一块天然的舞池,于是,大大小小的喇叭架起来了,大爷大妈甚至是一些中年人也扭起来了。Cher和我一边驻足欣赏,一边不小心看到七七八八的电线原来都汇总到一根电线杆下面-原来,这广场舞用的电是从电线杆上偷来的,实在是接地气...

然而,入夜之后,整个城市换了一副面孔,白天的喧嚣散去,开始露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神色。酒店里的服务员提醒我们,晚上尽量少出去。果然,沿着改革大道继续向前走,每隔一两百米就能看到一辆闪烁的警车。乞丐很多,大都潜伏在街巷的角落里,有警察专门发面包给他们。偶尔有些乞丐会和行人起争执,甚至还有直接动手的。墨西哥当下的贫富差距很大,城中心的繁华和市郊的贫民窟形成鲜明的对比。开车出城之后,连路况都明显变差了,坑坑洼洼的。即便是城中心,除了少数几个闹市区,晚上也变得鬼影都看不到一个。

就是在这样脏乱差并且有点渗人的一个街区的体育场里,我们第一次现场看了摔角表演。尽管环境糟糕,但走进去还是蛮热闹。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当体育比赛来看的,难免觉得太假,放水痕迹太重,打得不狠不爽不过瘾等等,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原来这根本就不是竞技,而是一场秀。选手们身着花花绿绿的奇装异服,浑身上下泛着油光,一掌拍下去啪啪作响,声势惊人。时而是单挑,时而是群殴。情节自然是事先设计好的,总有一方先发制人,占尽优势,将对手打得溃不成军,然后各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之后自然是大反转的桥段,刚刚的输家们发动绝地反击,小宇宙爆发,主角光环附体,痛打恶霸成为最后的赢家。要紧的是,观众们是这场秀里面很重要的部分,明知都是假的,还是要很投入地参与进去,为支持的选手忘情呐喊-坐在我们后面的那排仁兄,从始至终都在嘶吼,一面为自己人鼓劲,一面在挑衅和嘘对手,那阵势,就差捋开袖子自己上了。于是,在这场选手与观众共谋的大戏中,Cher和我也跟着兴高采烈了起来,卖力地吹口哨,卖力地鼓掌呐喊,感觉好极了。

多年前就看过电影《弗里达》,来墨西哥的飞机上特意重温了一遍-坦白说,如果不算足球运动员,迪亚兹和弗里达恐怕是仅有的两个我听说过的墨西哥人,或者,后者是我知道的唯一一名墨西哥的正面人物,哦,再加上她的老公迭戈.里维拉。弗里达几乎满足了我们对于女艺术家的一切想象:美丽,激进,双性恋,残疾,疯狂的婚姻,流产、早逝...我们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才排着长长的队伍迈进蓝房子的大门-这座弗里达故居被改造成了博物馆之后,成为墨西哥城最抢手的景点之一。弗里达的一生大都在这里度过,看得出来,家里的布置画了不少心思,无论是卧室、书房、花园,都挂满了有趣的装饰,尤其是厨房,各种颜色的瓷器、碗柜拼接在一起,构成视觉上的巨大冲击力,墙上还用夸张的字体写着Diego和Frida的名字。一辆轮椅和一台小小的画架静静地摆在窗前,然而正是在这方不大的画布上,却描绘出了出了巨大的痛苦。在弗里达的作品中,随处可见各种血肉横飞,脐带、心脏、骷髅...生理上几十年如一日的痛苦,心灵上的巨大撕扯,创伤,孤独,恐惧,通过画面传递给我。这并不是我喜欢的风格,但却依旧为之动容。正如这房子的蓝色,这并不是明亮而欢快的蓝色,而是压抑、苦闷的蓝紫色,仿佛只有借助这股深沉才能按住心头的不安,获得暂时的喘息。在蓝房子中,在弗里达的作品中,我仿佛感受到她对于绝对力量的迷恋。她的窗前挂着诸多政治铁腕人物的画像-斯大林和太祖都位列其中。各种诡异的死神和无常鬼一样的玩偶和挂件充斥在房间里,包括她与迭戈这对大象与鸽子的婚姻-我们曾经在墨西哥城的总统府里见过迭戈里维拉的巨大壁画,那是让人叹为观止的巨大力量,让周遭的一切都相形见绌。力量,不屈,战斗,这些是人们给弗里达的标签,但最打动我的反而是岩石下掩藏的纤细,正如电影里唱起的那凄婉的探戈。蓝房子里,我最喜欢的并不是任何弗里达的绘画,而是一张女画家的黑白照片,脸上似笑非笑,标志性的一对浓眉下面,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透着一股俏皮,女人味儿十足。我宁愿相信,这才是画家最真切的样子。

弗里达之外,这个国家的另一个icon就是骷髅。墨西哥人可能是世界上对骷髅最情有独钟的民族,骷髅在这里已经变成了文化中重要的一部分:在所有的城市里随处可见骷髅主题的服装、餐厅、饰品,甚至是辣椒酱。究其原因,玛雅人认为生与死只相隔一线,死是生的解脱,生是死的重生。虽然与大多宗教关于生死的看法相近,但看着玛雅遗址中那些随处可见的骷髅头石雕,便发现玛雅人在面对生死时,显得那样轻松那样喜悦。后来的阿兹特克人继承了玛雅关于生死的见解与习俗,并发展成了一个举国上下欢庆的“亡灵节”。在11月的头两天,人们可以通过种种纪念,与故人亡灵对话,并一起狂欢。这些骷髅无一不欢迎无比,它们或龇牙微笑,或张开双颚大笑,或抽烟,或唱歌,或装成名媛贵妇,或扮成新郎新娘…总之,它们优雅又欢愉,令这本来令人头皮发麻的骷髅充满了勃勃生机,仿佛它们就是我们身边的朋友亲人,可爱又可亲。在瓜纳华托,居然还有一座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僵尸博物馆”,由于这里气候干燥,多年前下葬的尸体居然连皮带肉保存得很好,于是匠心独具的本地人将当年的乱葬岗改造为博物馆,让这些尚保留着人形的骷髅们重建天日。在这个博物馆里参观的过程,就好像进入了《行尸走肉》的现场,一尊尊尚未腐烂见底的尸体(甚至还有婴孩)仿佛随时都要动起来似的,看得人内心十分酸爽,但周围的本地人却一个个津津有味,有说有笑。可见,骷髅亡灵在墨西哥人眼中,不是一个惊悚与阴森的世界。热爱生活的墨西哥人,赋予了骷髅以幽默诙谐的个性,这独具匠心的文化让每一个墨西哥人骨子里都觉得,即使在面对世界末日时,也要坚持做个世界上最快乐的骷髅。

和其他古老的文明一样,墨西哥拥有独树一帜的美食传统,其中最有名的自然就是玉米卷tacos。Tacos之于墨西哥人,就好像Pizza之于意大利,大米饭之于我大中华一样,不仅仅是衣食父母,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与象征。Tacos看似简单,甚至有些简陋-一张或两张薄薄的圆形玉米饼,中间放上馅儿,两头一夹,齐活-和肉夹馍颇有些神似,但里面的馅料变化多端:鸡肉、鸭肉、牛肉、羊肉、鱼肉、虾肉、青椒、洋葱、辣椒......各种搭配,带来完全不同的口感。我对于Tacos简直着了魔,有种停不下来的感觉,终于,在连着四顿饭吃了13个Tacos之后,我的胃缴械投降了。墨西哥另一个有名的自然就是辣椒了,在吃辣方面,墨西哥人的排名似乎还要在四川湖南人之上。来之后发现,这里确实名不虚传,真的是“无辣不欢”,所有的东西没有不搭配辣椒的,Tacos就不说了-红色青色两种辣酱任君选择,pizza、馅饼、牛羊肉,甚至是喝个果汁,上面都要撒上厚厚的一坨辣椒粉。喝龙舌兰的时候,其他地方的姿势是“盐-龙舌兰-柠檬”,墨西哥的姿势是“盐-龙舌兰-柠檬-辣椒酱”...除了辣之外,这里的人还嗜甜如命,大街上随处可见各种冰淇淋点、糕点店,喝咖啡的时候加糖默认都是其他地方的两倍。我们吃牛肉馅饼的时候(顺便说一句,这边的牛排实在很赞,对了还有沙拉),嚼上去味道怪怪的,仔细一看,里面居然加了石榴…此外,墨西哥人和天朝类似,在吃上面没什么忌口。某次我们点菜的时候看不懂菜单,让侍者帮我们点些“地道的”,于是这位兴高采烈地端上来一大盘炸草蜢(chapulines),当然,旁边还不忘配一碟辣酱...

十天的墨西哥之旅,让人意犹未尽。这是一个独特、丰富、精彩的国度,古老的文明和现实的世界交织在一起,组成光怪陆离的一首交响曲。至此,美洲三文明的探索告一段落,下一个目的地,是北非的法老,中东的圣城,还是罗刹的皇宫,斯拉夫的城堡?我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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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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